□ 甘湖柳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 

　　“四角翘翘，丝带缠腰。潭中洗澡，壁上乘凉。”每当想起儿时的这则谜语，就想起家乡那品相清秀、味道清香的粽子来。

　　家乡的粽子，种类多样，味型也繁多，它们沾染了浓浓的烟火气息，让人口舌留恋，回味悠长。

　　端午节，是亲人团圆的时光，家家户户都延续着包粽子的习俗。包出来的粽子味道醇香与否，和粽叶的品质有着莫大的关系。端午节快要来的时候，人们便会上山采摘笠叶。家乡有一种竹子，叶宽而长，称为“笠竹”，大约它的宽大叶子更适合用来编斗笠吧。而包粽子也用这种笠叶。将采回的笠叶，用剪刀把叶尖和叶根剪去，放在木盆里，用清水洗去浮尘，烧一锅开水焯一下，晾干，备用。经开水焯过的笠叶，颜色碧绿，清香扑鼻。

　　端午节前几天，就开始包粽子了，因为不只是给家人吃，还要考虑在节前送到亲友家。从前物资匮乏，人们吃得最多的，是白粽子，也就是除了糯米之外，粽子里别的什么馅料都没有。粽子做好煮熟后，剥掉粽叶，蘸着白糖或是红糖水吃。也许，这样的粽子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嚼头，可它却保有糯米作为主食的最诱人的清香，别有一番味道。还有就是用赤豆或者花生做馅，主要是因为那时家家户户都种有赤豆或者花生，不用花钱去买别的馅料。如今，粽子的种类繁多，主妇们会根据家人的喜好做各种馅料粽子，咸蛋粽子、咸肉粽子、火腿粽子、蜜枣粽子，甚至还有海鲜味道的，虽然千差万别，可制作起来大同小异。

　　主妇们包粽子，动作都是相当娴熟。首先，将两张粽叶叠在一起，卷成漏斗状，把前一晚用清水浸泡好的糯米抓一把放进去，抖一抖，落实，再抓一把放进去，抖一抖，落实，糯米装满了，粽叶叠覆过去，裹成尖锥形，然后将粽叶的两侧对摺抓紧、扎实，最后用竹丝缠紧打结，一个小巧玲珑的粽子就包好了。通常，粽子都会包成四角状，“四角翘翘”，说它娇俏的形状；丝带缠腰，那丝带也有讲究，是用这个春天新长出的嫩竹劈出的丝条，浅黄碧绿，柔柔韧韧的。

　　十个粽子分成两堆，扎成一串。然后开始“潭中洗澡”。把粽子放在大铁锅里，长时间煮，烧火用的都是大块的硬木，煮出来的粽子就特别芬香。煮粽子时，对火候的把握非常重要，如果时间和温度控制不好，会造成糯米不熟，或是太烂，都影响口感。等到粽子煮熟了，一出锅，这时满屋都是香味，不但有糯米的醇香，竹丝竹叶的清香，还有节日特有的气氛，随着揭开锅盖的水汽，扑面而来，闻着就让人心醉。

　　至于“壁上乘凉”，是将出锅后的粽子，一串一串地挂在农家屋里的板壁上晾，保持通风，使其不易变馊，在“五月人倍忙”的薅田、除草时节，人们下地劳作，扁担头挂几个粽子当点心，又方便又实惠。

　　端午节的粽子，除了自家人吃，还当礼品送给亲戚。“奴奶盼年，（女）儿盼节”，新嫁娶的，女方娘家必定要送粽子到男方家，这叫“送节”。而送去的粽子，都有深意，俗谓“祝吉”：亲家家里有长辈的，就搭送几个“横包”和“粽头”，是用麻笋的大叶子包裹起来的，特别大个，都表示最深厚的敬意；如果对方家里有小孩的，就加配几个“长尾哥”或者“秤砣粽”，那是一头尖尖的长圆锥形，希望小朋友聪明伶俐，将来出类拔萃，脱颖而出，人小志气大，“秤砣小小压千斤”……

　　儿时，只有端午节才会有粽子吃，不像如今，想吃天天都能买得到，而且品种也越来越多。不过，买来的粽子都是凉的或是速冻的，怎么翻煮，也煮不出从前的烟火味道。端午节与家人一起吃亲手包裹的粽子，与买的粽子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，后者，只是表示吃过粽子、过完节了，而前者，可是有一个热切的守望，欣喜的制作，亲切的祝福。那种裹着一层糯米一层乡愁的粽子，才是过节，才是令人魂牵梦萦的端午记忆。

　　菖蒲青青端午至，粽香悠悠寄乡愁。在这样的节日里，挂艾草，吃粽子，无论甜或咸,团圆是最好的馅，都给我们带来了追远的情思，唯愿家人安康，亲友吉祥。